刘婷带着孩子走在我前面,我要追上去的时候,发现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早于我跟随在她们母女身后。我忽然被这个场景打动,在城市生活太久,许多人都不知道母鸡的概念。
如果我们一直都有小时候的印象,那么茶山会带你回到童年。
在路上,林中传来阵阵聒噪声,我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鸟。刘婷说,是乌鸦。哦,是了。去年去西北考察,也是在黄昏,大片大片的乌鸦群集枝头,壮观极了。
到了吃饭时刻,街上许多人家还是关着门。我对门上的粉笔留言很感兴趣,凑上去看才知晓,是一些请客信息。某家有喜事,就在木门上写出信息,交代清楚时间地点,一些更久远的信息已被新信息覆盖。不只是请客信息,这里店门没有照片,他们用粉笔写着:卖大米。修补。售烟……我到了烟店发现,这也算不上店铺。
在互联网时代,还是有人固执地选择一种古老的传递信息方式。
茶山上许多人都用上了手机,并装上了微信,微博以及陌陌等社交信息。我来到倚邦老街,还收到陌陌上一位女性头像用户发来的信息,她通过查找附近用户找到了我,邀请我去她家喝茶。翻阅她的信息,人靓,茶好!也符合她的名字:曼松贡茶小公主、甜甜萌。
社交网络会给茶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,我们不得而知。
我很礼貌地告诉她,人已经抵达倚邦,下次去喝茶。
老街很短,我们很缓慢地来回,耗时也不过10来分钟。郭龙成已又收购了一些鲜叶。在倚邦老街,他有一个茶叶收购点和初制所。从曼松过来的路上,有当地茶农骑着摩托车给老郭送来一些腊肉和酸菜,并邀请老郭空了的时候去他家看看。
这样的邀请,在茶山随时可以遇到。邀请,是双向的。
一路上,遇到熟人,老郭都会停下车,与老乡交流。信息依旧是产生收入的主体,一些深山的茶农,并不知晓当前的茶市走向,他们需要老郭告诉他们目前的市场价。更重要的是,他们希望老郭帮他们把茶卖出去,卖个好价钱。这当中,也蕴含着信任。
这些农户,兼职做着一些满足百姓生活的事情。
在历史的叙事里,倚邦老街一度汇集了十万人之众,我每次抵达都无法想象这里可以容纳那么多人,现在的倚邦除了那些石刻,青石板,一条通往普洱的茶马古道,你很难会把茶叶重镇这样的词汇放置到这里。
太与历史较真的人会对这里失望,一失望就会错过当下种种美好。并非每一个时代都会引发我们无限遐思。
这样的雕像随地可见,没有人在意,就那么随意地遍地都是。
当地人说,倚邦老镇在山顶,缺水,后来镇政府才搬到山下的象明。典籍里却充斥着战乱,疾病以及阴谋。
从倚邦刚回到革登,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,这里停电!
刚入座,户外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而下。停电的消息已经在朋友圈迅速传播,从易武到倚邦这一带,今天晚上都要摸黑过夜。人可以等,但鲜叶不能等,大家都纷纷在朋友圈晒柴火杀青图片,再过一会,所有人都悲剧地发现,柴火可不能为手机充电啊,这可不是篝火晚会能消解的危机,呜呼哀哉。
柴光晚餐。
今天晚上来到茶山的不仅仅有我,还有郭刘夫妇的朋友,一位在勐仑开诊所的医生和他朋友。他们见我们迟迟不归,自己生火造饭,大餐完毕后烧好水等着我们。我一进门居然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,没电怎么烧开的水?同时暗暗听到他们说,用柴啊,猪!
都市里的品茶生活,柴烧是一个高格调名词。陶瓷,带柴烧两字价格立马翻翻。用碳烧水的话,更是要人对味才可以。但忽然被放到一个完全柴烧的现实里,又觉得看什么都不对劲。
茶山,会是一个朋友相会之地。
郭刘在下海前,都是大渡岗农场的医生,那是一个以茶产业为主的农场,有几万名员工。他们当时的领导,现在也是著名的茶商。郭龙成是当时农场医科所的所长,辞职是因为不喜欢呆板以及一成不变的生活,农场浓厚的茶环境让他热爱上这份事业。2012年,他们来到倚邦,想购置一块地做茶厂,但数次谈判都没有结果,最后从另一个医生手里买下了目前这块地,这里如果不做茶园,就有可能变成一片草药基地。
倚邦茶园
在茶山,如果茶价持续不好,那些大茶树的命运只能是被摧毁。公路两边,都种植着橡胶树。郭龙成说,橡胶热的时候,西双版纳境内到处都种植了橡胶,但我们今天走过的这些地方,都不适合橡胶树生长。同时间栽种的,别的地方都盆口粗了,但这里还是只有碗口粗。
倚邦老街的喝茶方式。
橡胶树会长一些病害,必须打药。这就会影响到周边的茶树,这也解释了为何攸乐茶山茶价不好,因为那里有太多橡胶树。
茶厂有1间杀青房,里面有3口杀青锅,一个晒青棚,压饼房10间。
我们就目前的医疗以及教育展开话题,大家多少有些失望,抗生素的泛滥导致大家抗体减弱,更容易生病。在曼松,刘芳的老公要送两个孩子去外地上学。云南教育改革的最大的毒瘤就是所谓集中资源办学,我去过许多地方,家长都怨声载道。周末一路都会遇到送孩子去上学的父母,接送时间,车费,安全隐患都是大问题。以前每个村寨都有小学,现在要七八个村寨才有一个小学。学生到学校山路崎岖,远离家庭,无法监管,已经带来许多问题。
刘芳的老公要用摩托车送两个孩子去别的村寨上学。
环境生态,社会生态都是让人激动而又易疲倦的话题,是夜,大家都很累,加之没有电,九点左右就各自安睡。
来源:茶叶复兴/周重林
本文:倚邦买茶记上篇「告诉你一个真实的茶山②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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